画个圈中不中？

梁章钜《楹联丛话》有记载，说明代思想家、哲学家、军事家、教育家王守仁，总督两广之际，行部所至，一定要命令两个人肩上扛着高脚牌做前导，牌上面写八个大字：求通民情，愿闻己过。见到的人都以为是王总督客气——今天叫“作秀”。梁章钜评论说：“不虚也。”林则徐担任江苏廉访使时，也把这八个大字写成对联贴在大门两边。这当然不是客气，有二位为老百姓干实事的功业可以证明。

虽然“民情”二字各个时代均有自己的演变与定义，但“通”与“不通”却是一目了然。

《法制日报》10月20日消息，因女方不会写字，无法完成签名，湖北省襄阳市一对六旬老人跑了三次民政局，也没有领到结婚证。最终的解决方案是：让女方直系亲属出具一份证实其不会写字、自愿结婚的证明，然后代其签字。此法两位老人表示可以接受，这才“终成眷属”。

看到该新闻，不知道其他读者作何感想，笔者首先想到的是阿Q的签字：因为不会写字，就在自己的判决书上画圈——他还为自己画得不圆而十分懊恼，而暗暗唾骂那些能够画圆的人——如果老婆婆亲笔画圈以“验明正身”，不知道能不能算是“签名”呢？

襄阳市某区的民政部门是不认可的。因为“按照现行规定，签名和按手印缺一不可”。原则就是原则，雷打不动。

当然，民政局的“坚持原则”是无可厚非的。既然“签名和按手印缺一不可”，那么就是“铁律”，“代签”也已经有“越轨”之嫌。

问题在于，在遇到这样的特例的时候，“求通民情”的“人性化”是否可以延伸得远一点——能不能开始就告知大家“直系亲属出具一份证实其不会写字、自愿结婚的证明”也可以通过并公之于众呢。毕竟人家年事已高，来来回回不容易。毕竟不论多大年龄，喜结连理的大好事都不愿意被来来回回地折腾所扫兴。《法制日报》之所以评论说“三度拒绝有点扎心”，也正是因为“死扣条条”的机械于“人情”有悖——恐怕前多少年甚至后多少年的结婚登记办理中，也极难出现这样的特例，何况两位老人已经在场，结婚的动机昭然若揭。

2015年5月，国务院常务会议，李克强总理曾对“你妈是你妈”的奇葩证明表示，“这怎么证明呢？简直是天大的笑话！”有人统计过，“奇葩证明”已经涉及房管、社保、教育、公安、房产、计生、民政等15个政府部门。据统计，截至2019年4月底，各地区、各部门共取消证明事项1.3万多项。

专家曰：症结在于行政部门、办事机构搞官僚主义，是权力滥用的表现。

笔者认为，产生此类“奇葩证明”的另一大原因，就是对于办事群众的“有错推定”，如“可能是假结婚”“不可能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”“是不是故意破坏规矩”……

作为动机与效果的统一论者，我们说，无论你的“规定”多么周严，让一对老人“三顾本部结不成婚”本身就算不得“便民”。如果一边是学习2018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《关于深入推进审批服务便民化的指导意见》，要全面清理“奇葩证明”，一边你的“属民”就是来来往往办不成自己最想办的事情，岂不也是不大不小的笑话？

相信此新闻流布之后，很难再有老人“三顾本部”的悲催，没准画个圈也中了。然而，换一个角度想想，还有一点不大不小的疑问：1952年和1956年经历了两次大的“扫盲”，1949年到1960年约有1.5亿人参加了扫盲和各级业余学校的学习，为什么襄阳市还有这样“目不识丁”的桥段？是不是提醒了吾侪：“文化扶贫”同样忽视不得。

编辑： 张晨   责任编辑：李瑾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