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秋美人与柘城的邂逅（二）

息妫

在与楚文王的交谈中，息妫的垂泪之言备受后世文人赏识，尤其是春秋之后随着人们贞节观念的增强，息妫夫人更受赞扬。因此，关于息妫夫人的结局，除了《左传》《史记》中记载的贤内助说外，还有了汉代刘向《烈女传》中为代表的贞节说。不论息妫最终的归处在哪，她都已经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具有鲜明特征的典型和符号。

主讲人

李树峰，柘城县岗王镇李中口村人，现为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、河南省炎黄文化研究会会员、河南省戏剧家协会会员、商丘市曲艺家协会副主席、商丘市戏剧家协会和炎黄文化研究会理事，历任柘城县文化局办公室副主任、主任兼剧目创作组组长等职务，现为柘城县艺术创作研究中心主任，曾创作出版电视连戏剧剧本《文天祥》《历史的回声》，历史文献《柘城文史博览》，历史著作《柘城通史》等书籍，曲艺作品曾荣获全国群星创作奖、全省群星奖，第二、三、四、五届河南曲艺牡丹奖等。

息妫结局的传说

妫翟公主嫁给息侯后称“息妫夫人”，妫是母姓，息是夫姓，这是古代对女性的常规称呼。但是妫翟称“息妫夫人”的时间并不长。从公元前684年，16岁的妫翟公主嫁给息侯开始计算，到公元680年，楚文王灭掉息国封息妫为楚夫人止，她在息国的时间仅有4年，远远赶不上在株野胡襄城居住的时间。此后，息国灭亡，息夫人变为楚夫人，在楚国终其一生。关于妫翟公主的结局，除了有《左传》《史记》中记载的外，另有两种说法，这里一一与大家分享。

据西汉刘向《列女传·息君夫人》记载：“夫人者，息君之夫人也。楚伐息，破之。虏其君，使守门。将妻其夫人，而纳之于宫。楚王出游，夫人遂出见息君，谓之曰：人生要一死而已，何至自苦！妾无须臾而忘君也，终不以身更贰醮。生离于地上，岂如死归于地下哉！乃作诗曰：谷则异室，死则同穴。谓予不信，有如皦日。息君止之，夫人不听，遂自杀，息君亦自杀，同日俱死。楚王贤其夫人，守节有义，乃以诸侯之礼合而葬之。君子谓夫人说于行善，故序之于诗。夫义动君子，利动小人。息君夫人不为利动矣。诗云：德音莫违，及尔同死。此之谓也。”

翻译过来，这段文字是说，息夫人是一位忠于爱情的女子。她趁着楚文王出游的机会，私会息侯，并劝他：“人生终究一死而已。生离于地上，岂如死归于地下哉？”并作《大车》一诗，向息侯表示对爱情至死不渝。其诗曰：“大车槛槛，毳衣如菼。岂不尔思？畏子不敢。大车啍啍，毳衣如璊。岂不尔思？畏子不奔。谷则异室，死则同穴。谓予不信，有如皦日。”于是，夫妇两人同日自杀。楚文王感其忠贞，以诸侯之礼合葬了他们。《大车》也就成了息夫人的绝命诗。

传说中息妫夫人还有一种结局，即逃出深宫与息侯双双徇情于桃花涧。据传，息妫去楚10年后。而息侯却在汝水小邑，虽有老仆作伴，但度日如年，因思念息妫而疯疯癫癫。寒来暑往，苦熬了3年。这年清明，息侯偶遇风寒，神志昏迷，斜倚桃树小睡，朦胧中看见息妫轻步跚跚东来，为他轻拂面尘，侍奉汤水，谈及郢都思念，切切凄凄。息侯睁开眼睛，一切都不见了。他引吭高叫踉踉跄跄直奔郢都而去。

息侯来到郢都，乞讨于街头，冬去春来，不知几度春秋。但逢桃花盛开，他就手捧桃花，沿街高叫：“桃花归来兮！桃花归来兮！”此时楚文王已死，楚成王继位。息妫偶然听到“疯子哭桃花”的事，面色大惊，连连追询，并取早年桃花簪，托人再询问。息侯眼见故物，更念故人。在精心安排下，两人终于见面。离别时，息侯要辞去，息妫长长叹息：文王为我钟情，虽然已经逝去，基业却由恽儿继承；息侯曾经盟誓，为我倾国倾城，是我误了卿卿！姻缘断处，能否再接红绳？富贵与尊荣，原本都不重要。

两人决定潜逃，沿江东去，终到桃花涧边。很快，楚成王带人来追赶。两人矢志归璞不再回还，携手跳入了桃花涧。

息夫人的命运如此凄婉多变，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慨叹。后世对她有桃花夫人之称，《东周列国志》说是因为她“脸似桃花”之故。这芳名，是既赞赏她面若桃花之美，又感慨她命如桃花之薄吧。

桃花夫人的历史评价

《全唐诗》中写息夫人（或桃花庙）的诗还有很多。如汪遵的《息国》：“家国兴亡身独存，玉容还受楚王思。衔冤只含甘光死，何待花间不肯言？”

此外，唐代罗隐的《息夫人庙》，宋之问的《息夫人》等10多位诗人的作品中，也都有诗吟咏息夫人。即便到了清朝，咏叹这段历史的人仍然不少。如诗人邓汉仪的《题息夫人庙》云：“楚宫慵扫黛眉新，只自无言对暮春。千古艰难惟一死，伤心岂独息夫人？”

从历代文人咏叹这段历史的诗歌中不难发现，由于史料的缺乏，人们对这一段历史的理解也各有不同，褒贬各异。清朝诗人邓汉仪的《题息夫人庙》更是用一个女人的不肯殉节，狠狠地羞辱了明朝降清大臣洪承畴的不忠不烈。在节烈贞操的讥讽中，息妫穿过了漫长的岁月，作了最后一次妇孺皆知的亮相。

在我看来，一个民族的脊梁，一个时代的悲歌，却企图让一个本不愿卷入宫廷是非，无意政治杀戮，只是由于自己的美色被君王卷入权力中心的女人来肩扛，这本就是不公平和不理性的。真正的情感，需要耐心收获而非掠夺。息妫或是个懂得感情的女子，她用默默的无言，独自担当起了世人的误解。

据说，息妫夫人绝色倾城，本不愿踏足宫廷是非，然而命运把把她带到权力的中心，成为各国大王的争夺品。而我们该如何评说这个女人魅惑如桃花般的面孔？

她所坚持是对息候的忠诚，还是恰恰相反，把这份忠贞留给了楚文王，也不得而知。看关于息妫夫人的传说和历史，贞节说中的两种结果大同小异，无非满足了封建文人的“名节”观念，还了桃花夫人“节烈”的遗憾。而两人徇情于楚宫的说法，则来自东汉刘向的《列女传》，足见人们已经将她列为了那个时代的“节烈”典范。但是历史上，我们依从的大多是《左传》《史记》中的记载，也许人们觉得在她的心底，那莫名其妙的息侯，早已不值得为之殉节。

唐代诗人杜牧曾任黄州刺史（当时管辖黄冈、麻城、黄陂三县）游览过木兰山，写过妇孺皆知的《题木兰庙》，途经桃花夫人庙时，曾到庙中凭吊，并题有一诗《题桃花夫人庙》：“细腰宫里露桃新，脉脉无言度几春；毕竟息亡缘底事，可怜金谷坠楼人。息亡身入楚王家，回看春风一面花；感旧不言常掩泪，只应翻恨有荣华。”这首诗温柔敦厚地道出了“千古艰难唯一死”的况味。一个娇弱的女子，要保全自己丈夫的性命，就只有含垢忍辱地面对残酷的现实。而三年不言不语，就是对眼前的一切作了坚忍果敢的挑战与抗争。

唐代诗人刘长卿也写过《过桃花夫人庙》：“寂寞应千岁，桃花想一枝。路人看古木，江月向空祠。云雨飞何处，山川是旧时。独怜春草色，犹似忆佳期。”

桃花夫人今何在

无论历史上人们对桃花夫人如何评价和褒贬，但是她的故事却始终在民间广为流传。毛泽东巡视河南信阳时，还向当时的地方领导问到过息夫人，可见息夫人的受关注度。如今，息县在森林公园内建设了息夫人文化广场，打造成为了息县一景。至今在息县人眼中，人们早已把息夫人看作保护一方平安的女神。

关于桃花夫人庙，在湖北有多处，且香火旺盛。在黄陂区木兰山千尺峰玉皇阁内，供奉着玉皇大帝的神像，其身旁的侍从之一就有桃花夫人的神像，面目慈善而相祥和。这说明她的形象不仅早在黄陂人的心目中根深蒂固，而且已经被道家所神灵化。

黄陂北部蔡店乡有一个地方叫名桃花村，因境内有桃花庙而得名；湖北黄陂前川街（原环城镇）北约5里处的桃花村，原有庙就叫桃花夫人庙，专奉桃花娘娘（即桃花夫人）。然而在一些资料中，人们也谈到“桃花夫人庙在汉阳”。需知，与汉阳一水之邻的黄陂，历史上由于政治和地域的原因，经常实指一地，其行政建制的重合和更迭更不胜枚举，何况在今汉阳（即蔡甸区）也没有留存的桃花庙、桃花溪。

往事如烟，众说纷纭。我们无意评价历史人物的功过得失，只需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去看待历史，看待历史人物。但息妫夫人曾在柘城胡襄居住已经是不争的史实，希望地方政府能够以此为契机，发展文化旅游，或许能够为柘城，为商丘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