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过则喜 方成大器
陈鲁民 商丘网——京九晚报 2017-01-17 07:28
前些时,关于中国电影的批评问题,曾引发不小争论。有人撰文说给中国电影“打星评级”,进行“恶评”,会毁掉中国电影;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说“中国电影,要有容得下‘打一星’的肚量”,批评搞不垮中国电影,拒绝批评反倒堪忧。于是我就想起了一句古老成语:闻过则喜。
战国时期,孟子对他的弟子们谈到要勇于接受批评时,举例说:“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。”(见《孟子·公孙丑上》)即子路听到别人批评自己的,表示欢迎和高兴。
平心而论,喜欢听表扬、肯定的话,不喜欢听批评、否定之言,是人的本能天性,也是一种“胎里带”的人性弱点。诚如陈毅诗曰“岂不爱推戴,颂歌盈耳神仙乐”。而能做到闻过则喜者,就是与天性拔河,与本能较劲,其智慧学养襟怀度量非一般人可及,为人必成大器圣贤,做事必成伟业宏图。
闻过则喜,首先是睿智的表现。喜听顺耳之言,厌听逆耳之声,是人之常情,就连某些伟人名流也未能免俗,但真正的大智慧者却可以做到与众不同。春秋时有个人叫高缭,为人谨慎,在齐国丞相晏子手下做了三年官,从未犯错,但晏子却无缘无故把他辞退了。晏子说:“我是一个笨人,正如一块弯弯曲曲的木头,须用墨斗来弹,斧头来削,刨子来刨,才能做成一件有用器具。每人都有毛病和缺点,但如果别人不指出的话,自己是看不到的。但高缭在我身边三年,看见我的过错,却从来不说,这对我有什么好处?所以,把他辞退了。” 晏子就是真正的聪明人,希望别人指出自己的过错,目的就是提高自己,少犯错误,这样的人跻身名相之列,也是顺理成章的事。
闻过则喜,体现了大家风度。古人云:“君子之过也,如日月之蚀焉。过也,人皆见之;更也,人皆仰之。”时任校长的胡适邀请梁启超来北京大学做演讲,不料听到的几乎都是梁对自己学术的批评。梁启超的讲题是《评胡适的〈中国哲学史大纲〉》,结论是,“这个著作者,凡关于知识论方面,到处发见石破天惊的伟论,凡关于宇宙观人生观方面,十有九很浅薄或谬误。”胡适不仅没有恼羞成怒,还以一贯的谦和雅量做了真诚回应,表示欢迎批评。并在后来的《四十自述》中写道:“我个人受了梁先生无穷的恩惠。”大家名流不是不会犯错,而是能做到“不贰过”——犯过的错误不再重犯,关键是要做到闻过则喜。
闻过则喜,须有宽阔胸襟。心胸狭窄者,听不得一点不同意见,注定难成大器;心胸开阔者,虚心接受批评意见,必然赢得尊重。上世纪80年代时,画家黄永玉写信给曹禺:“你是我的极尊敬的前辈,所以我对你要严!我不喜欢你解放后戏,一个都不喜欢,你心不在戏里,你失去了伟大的通灵宝玉 ,你为势位所误。”身为北京人艺院长的曹禺非但不生气,还郑重地把信夹入大相册,经常给朋友们观看,以激励和警醒自己。青年作家张辛欣曾在《收获》上发文批判曹禺,言语犀利尖刻,不无过火之嫌。后来她毕业分配没着落,巴金介绍她到北京人艺当导演,曹禺欣然接纳,并诚恳地对她说:“年轻人有自己的思想很好,希望你放开手脚工作,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!”此事在文坛传为美谈,也体现了曹禺豁达洒脱的人格魅力。
闻过则喜,是一种很高境界,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,因为它需要很高的文化修养、品格修养、道德修养、思想修养来支撑,唯其难能可贵,才更需要推崇与宣扬。反之,一批就跳,闻过则怒的人,不仅是浅薄浮躁的表现,也不利于自己的发展与进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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